第194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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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亦清是梅家弃如敝屣的私生子,是生母想飞上枝头却破碎的梦。 连他的生母都嫌弃他的出生,怪罪他的存在,他艰难的独自长大,一无所有,凭什么?凭什么别人就能轻易的得到想要的一切! 他从未感受过爱的重量,却作为别人推出台前的靶,日夜提心吊胆的抵挡数不尽的恶意——虽然那本是他攀附护佑的交换条件。 白亦清不明白爱。 白亦清本不相信爱。 白亦清嫉恨真爱。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日夜折磨着他,让他折磨煎熬,让他辗转反侧,让他寝食难安。 ——把一切都毁灭就好了。 “佛不度厄,世无真情。”白亦清突然道。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情绪的些微失控,调整了下表情后,才又淡淡嫌弃道:“说到底,你们相爱不符合我的生存信条,太碍眼了。” 他语气突然带上了几分无所谓,十分吊儿郎当:“我看不惯,就毁咯。” 安又宁不可置信。 他无法想象,一个人仅仅是因为看不惯,就能爆发出如此大的恶意和恨意。 安又宁沉默片刻,却突然道:“也许,你并非完全是帮我挡刀的工具,不然……你怎么能真的得到我的心?” 白亦清一愣,却并未露出安又宁想象中的困惑或者其他什么意外的情绪,反而是一顿之后突然就带上了一种莫名其妙隐秘嘲笑的了然。 简直恶意满满。 他挑了挑眉,眯眼嘴角勾的很大:“谢昙人都死八百年了,你到现在还不明白?” 安又宁警惕道:“我要明白什么?” “哈哈太可笑了,”白亦清笑道,“你恐怕从未想过,谢昙是个懦夫!” ……懦夫? 谁? ——那个向来运筹帷幄阴鸷铁血手段狠辣的人,是个懦夫? 谢昙是个懦夫。 他相信就是个傻子。 安又宁不明所以,气到冷笑:“死都要死了,你还胡说八道的骗我有什么意思?” “啧啧啧,”白亦清却摇着手指,不认同道:“你以为,谢昙最害怕什么?” 安又宁愣住了。 他与谢昙相处那么久,谢昙陷入人生泥潭时也从未说过害怕,谢昙向来不是一个胆怯的人,安又宁从来不觉的谢昙会有恐惧。 白亦清笑道:“我本来不知道的,奈何他把我当靶子,天长日久,我才知晓他的忧怖。” “谢昙怕你离开他怕的要命。” “你的言行、你的处境、你的安危都让他畏手畏脚、紧张兮兮,他害怕你有一天不爱他了,更怕你会厌倦他,最害怕的却还是你离开他,你能让他失控,他又怕到怕自己失控,他怕的整个人快要疯掉……”白亦清道,“怎么样,看不出来罢?” “可我清楚,”白亦清笑的恶劣,“因为他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提议,亲手剜了你的心。” “我同他说,如果让你没有能力离开他,只能依赖他过活,那还怕什么呢?” 谢昙心动了。 谢昙亲手剜心,想让安又宁成为一株只能依附于他的菟丝花。 谢昙失败了。 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圆满,菟丝花枯萎才是他想看到的。 白亦清笑道:“只是我当时真没想到,谢昙会乖乖照做。” 说至这里,他忍不住再次强调般指了指自己心口:“你的心,我用着甚好。” 安又宁呆住了。 过了半晌,他的思维才极缓滞的开始转动起来。 死去的回忆突然开始攻击他,如飞箭离弦,击中他胸膛。 他突然想起来,每次飞云阁的家人看他,抑或他偷偷回去看家人,再回四方府见谢昙,谢昙都会莫名其妙的问他一句“你不走吗?”“你没离开?”“你不回飞云阁吗?”“你还在这里”…… 他曾一度不明白谢昙为什么总会突然问上这么一句,每次也只老老实实的点点头,“嗯”上一声,便算作是回答。 原来谢昙曾一直如此不安吗? 安又宁心口鼓胀,眼睛酸涩,似乎有一股压的人喘不过来气的重量哽在喉头。 阴差阳错,伤害铸成。 他如今却又在临死关头,再次确认了谢昙的心意。 还恨吗? 在亲手了结谢昙时,他的恨意或许就已消弭。 还爱吗? 他心头涌动难言,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,他不知道。 纵使心乱如麻,纵使如今知晓一切似乎也没什么意义,不过也幸好如此,黄泉之下他或许会偶尔缅怀,也不算作遗憾。 “心碎了?”白亦清嘲讽道,“所谓的爱,真是教人脆弱。” 白亦清还想嘲弄安又宁两句,炼丹室外却突然一阵喊杀冲天,他面色一凛,就有守卫跑进来附耳禀报。 白亦清听后神色严肃了几分,将守卫派出去后,却忽然转身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的再次打量了一遍被吊着的安又宁,眼神不善中隐含着半分遮掩不住的莫名好奇。 “你倒是好手段,”白亦清奚落安又宁道,“从前是谢昙、鹤行允,如今那魔域莲君竟也被你迷的七荤八素,不顾正魔两道立场,还要前来救你……” “怪教人恶心的。” 安又宁还没消化他说的话,炼丹室大门就被人轰开了,动静剧烈,炼丹室一到三层似乎都跟着抖了抖。